长大后才看清,杀潘金莲,只是武松噩梦的开始······
武松一生曾有过两次温存。
一次是那个十二月朔风紧起的大雪天,潘金莲拢了一盆火,备好了酒菜,他踏着乱琼碎玉归来……
归来便是一腔似水的温柔。
一次是在孟州,张都监器重他,要把玉兰送给他做妻子。他们虽认作了兄妹。
但原著中,她是他的未婚妻,两人和和美美地过了几天安稳日子。
武松一生,从未如此接近成功!如果不出意外,他大概能在孟州待上一辈子~
然而,梦碎是武松的宿命。
有一段非常有趣的细节——
玉兰在院中为武松洗衣,武松拿着棍棒在一旁练武。
很突然地,他开始炫技。(男人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更爱表现自己。)
辗转腾挪、移步换形之间,玉兰看呆了眼。
武松得意,耍着棍棒替玉兰晾衣,却不觉打翻了身后的晾衣架。武松眼神一转低吟了一声,不好,旋即装醉溜走,留下玉兰收拾残局。
这是一次非常可爱的互动,也是唯一的一次。
此时的武松,正在享受有生以来最安稳的时光。
只是这安稳,又好像似曾相识。
那就是在阳谷时,在哥哥家时,有个嫂嫂让他感受过人间的温暖与安稳。
打虎英雄的行为感动了所有人,才让一直很赏识他的县长轻判了他!
而平日经营的好人缘,让街坊邻居和部下自发地送他盘缠和食物。
可武松的心里却是空虚的,天地悠悠,家在何处?
哥哥的恩情已经无法再报,自己生活的意义是什么呢?
就这样,他到了孟州。
不同于其他罪犯,武松到了孟州,不仅免了100杀威棒,还被人好吃好喝洗澡桑拿地伺候着,这个人就是施恩。
施恩开始拉拢武松,最后使武松产生了无功受禄、寝食不安的感觉。
等到武松主动求见的时候,施恩再对着武松一顿恭维、跪地叩拜,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被蒋门神夺去“产业”(快活林)的经历一说,武松当即答应去找蒋门神算账。
可以说,施恩深谙“黑道人情世故”,在智商上对付武松是,绰绰有余!
快活林就是一红灯区。这里有百十处大客店,三二十处赌坊、兑坊。
施恩凭借着能调动父亲监狱里的亡命之徒,在那里开着一个酒肉店。
这个酒肉店就是他的据点,垄断来往客商的食宿生意,这只是施恩的第一笔收入。
第二笔收入是向快活林的众多店家、赌坊、兑坊收取的保护费;
第三笔收入是垄断快活林的黄颜色事业——但有过路伎女,到那都要先来参见施恩,然后许她去趁食。
如此赚钱,自然也就被张团练和蒋门神就看上了。
有了武松冲锋在前,施恩父子再从牢中挑了几十个健壮的汉子远远跟在武松后面。为什么要隔着一段距离呢?
估计施恩对武松能否制服蒋门神心存疑虑,所以不一起上前厮杀,如果武松打赢了蒋门神他再率大部队上去扫尾。
如果武松打输了,他就率大部队赶紧开溜,免得蒋门神一帮人报复。
此时的武松,毫不遮掩自己的桀骜,仿佛打虎当日喝醉后的不顾一切。
前途已经如此黯淡,再糟又能怎样呢?他就这样卷入了施恩与蒋门神的恩怨。
所谓施恩与蒋门神的恩怨,其实就是一场黑吃黑的斗争!
武松不是不清楚,但那又怎样?武松不在乎,随你们吧,你让我打,那我就打,我还要索性打得好看一点,来一通醉拳,叫大家笑一笑。
在整个醉打蒋门神的故事里,武松的精神是颓废的,他完全失去了人生的目标。明知施恩图报,却并不在意,好歹还有酒喝。
让施恩没想到的是,竟然没有动用大部队,就轻松把快活林给夺回来了!他把武松当“保护神”供在酒肉店里,好吃好喝伺候着。
为了弥补被蒋门神霸占的几个月的损失,施恩决定提高快活林地区保护费的标准——
“比往常加增三五分利息,各店里并各赌坊、兑坊加利倍送闲钱给施恩”。
这时候,张都监出现了。
他对武松很不错,早晚都会叫武松进后堂与他喝酒吃饭,放他穿房入户,当做亲人一般看待,又叫裁缝给武松彻里彻外做秋衣。
他给了武松目标与希望。
武松自从做了张都监的亲随,日子过得比在施恩那里滋润多了。
许多求张都监办事的人见武松是张都监的亲随,曲折地先来央求武松,由武松向张都监传话。凡是武松转述的事情,张都监无有不依。
这样一来,求他办事的人越来越多,外人都送金银、财帛、缎匹等给他。
金钱,地位,这些都无所谓,武松把钱都锁进了箱子。最重要的是希望,在张都监这里,武松忽然看到了重新开始的可能。
他甚至有了一个未婚妻,武松的精神久违的一振!
可是,一切的一切原来是个骗局。
原来蒋门神被武松赶出快活林后,并没有离开孟州,而是躲在了张团练的家里。他动用全部关系网络,开始反扑。
施恩知道蒋门神如此大费周折,是冲着快活林去的。武松是自己最大的法宝,要保住快活林就必须保住武松。
通过施恩的斡旋,武松被定了一个“脊杖二十,刺配恩州”的判决。
没能置武松于死地,蒋门神就买通押送武松的公差,然后派了两个徒弟埋伏在流放中途,准备将武松杀死。
可惜蒋门神低估了武松的能力。
他的那两个徒弟加上两个公差,都不是戴着镣铐的武松的对手,反而被武松杀死。
希望之后是更深的绝望。
那些关于未来的美梦,一个个全都破碎了,只剩下一片黑暗。
解决掉飞云浦的刺客们,武松走向了鸳鸯楼。
他冷静得可怕,就像为兄报仇的那天一样,只是这次,他不会再留余地了。
有一个细节写得非常好——
“武松提着朴刀踌躇了半晌,一个念头,竟奔回孟州城里来。”
“一个念头”,“竟”。
说明武松是考虑周全,杀气腾腾,翻身回来了。
武松的黑化,黑得令人毛骨悚然。
为了不暴露自己,武松把一路上撞见自己的人全部杀光!这不是精神病式的屠杀,而是有计划的谋杀。
一个最强大的英雄,变成一个最可怕的凶犯。
最后一个,他杀的是玉兰。
只见他向玉兰心窝里一搠,鲜血喷涌而出。
而当初杀金莲,武松是扯开她胸膛的衣裳,用尖刀剜出她的心。
武松恨玉兰,亦如武松恨金莲。
可对于玉兰来说呢?
她只是一个养来送人的奴仆,注定只有一个灰暗暗的命运。
武松冲出门,要掉进陷阱时,她也曾挽留过他。
有人去追,哥哥何必……
恩相家的事就是我的事,岂能坐视不管。
武松赶去,又成了另一个聊软世界——诬陷、暗杀、污蔑、鄙视。
天堂和地狱之间,只隔了这中秋一夜。
还记得武松再次发配的那个晚上,鸳鸯楼好不热闹。
酒后的张都监对玉兰说,除掉武松,也有你的功劳,老爷我一定要好好赏你。
赏什么呢?
玉兰转过脸去,留下一滴清泪。
这滴泪的名字,叫无限恐惧,叫无可奈何。
你想,老爷的恩赏,能是什么?
是一次枕席上的侍奉?或者是一次侮辱性的承欢?
她必须假装快乐,搏老爷一笑?
她必须小心隐忍,躲过夫人的刁难?
或者东窗事发,她将被恶狠狠地驱逐。驱逐的名义,是将她无偿赠送给一个村上人人耻笑的无能之辈!
人人指着她说,这便就是那三寸丁、枯树皮家的漂亮老婆。
人人皆可辱之,人人皆可骂之。
命运又奇迹般的轮回了
而她记忆中唯一的亮处,便是她曾经许给那个打虎的英雄做妻子。
(作者:墨落。喜欢点个在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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